上个世纪90年代初,中国石油开发公司(后来改名南方石油勘探开发公司)从北京迁到广州,在海南和三水开始进行油气勘探。我作为公司的试油监督,主持和参与了两地1998年年底自己退休前的所有探井的试井工作。我牢记使命,在从地质设计、施工监督、资料录取和资料解释的整个过程中,努力学习、实践毛主席的教导和大庆精神,贯彻公司领导的指示,使用先进的测试方法,牵出了“油龙”和“气老虎”,取全取准了资料,运用常规和现代解释方法,为进一步勘探和下一步开发提供了可靠的资料,并在遇到崭新问题的挑战中,琢磨出崭新的测试方法,解决了有关问题,取得了思想业务双丰收,为祖国石油工业的发展作出了应有的贡献,留下了一段难忘的记忆。
海南牵出“油龙”
刘能强在金凤6井测试现场
上个世纪80年代,我国和澳大利亚CSR公司合作,在海南对构造复杂的金凤构造进行了油气勘探,在金凤1和金凤2断块分别钻了金凤1井和金凤2井,钻遇了若干气层,进行了2次测试。可惜得到的资料不够好,据此做出一些定性的解释,CSR公司认为前景黯淡,决定退出。
南方公司接手之后,我奉命赴海南,从复试这两口井开始开展勘探。我和施工方胜利油田的试油16队一起,发扬“三老”“四严”的大庆精神,采集了可靠的资料,获得了产层的特性参数,得到了它们的无阻流量、控制储量和它们所在的金凤1和金凤2断块的储量、产能等。紧接着,1995-1996年,我们在金凤5和金凤6断块分别钻了金凤5井和金凤6井,进行了测试。
金凤6井钻井过程中,尚未钻达目的层,就发生了井涌。公司决定立即完井,命我马上赴海南,对此不期而遇的油层进行常规试油。结果认定:此层为具有较高生产能力的油层,初产量达每日100多吨,有人喜称“牵出了油龙”。
刘伯泉(右)与刘能强在金凤6井井场合影
紧接着,公司命我再作估算储量的测试,我旋即再次飞赴海南,进行了油藏边界测试(RLT),取得了足以与教科书典型实例媲美的极好资料,作出可靠的解释:该层的储量约为7万多吨,其合理工作制度为使用5mm油嘴生产。金凤6井出油是轰动海南省的爆炸性消息。随后,省石油化工厅厅长刘伯泉等有关领导亲临井场视察,我向刘厅长作了汇报,次日海南日报头版头条就发了专题报导。
1998年,我们又在福山凹陷美台地区钻了美1井,我领着一位刚毕业的大学生,对2个层段分别进行了测试,均获得了工业油流,也对测试层的产能和特性作出了分析。这些成果给后续勘探和合理开采提供了重要的依据。
三水找到二氧化碳资源
我们在三水地区找油过程中,意外地找到了丰富的二氧化碳资源。沙2井产出的纯度高达99%以上的二氧化碳,产量相当高。随后跟某单位签订了供气合同。
沙2井射开上下两个层段。地质研究还弄不清楚:到底是两个层段都产气,还是只有其中哪一个层段产气。我们没有井底流量计,也没有其它可以鉴别产气层段的手段,怎么办?公司要我想想办法,看看能不能通过试井弄清这个问题。我想起了当气体从气层流到井筒时,气井中常发生流温下降的现象,并且从高中物理学到的气体定律,可以认定:这种现象不是偶然的,而是必然发生的。那么是否可以从这里找到一个解决问题的途径呢?我和本公司的林平一教授讨论,提出了通过测量流温梯度判定产气层段的测试方案,得到了公司的支持。测试非常成功,明显地显示出:只有上层产气。
学习和发扬大庆精神
在两地的试油试气过程中,我们一直坚持学习“三老四严”、“四个一样”、艰苦创业和团结协作的大庆精神,以及“取全取准第一手资料”、“严细准狠快”的大庆传统。
在海南金凤各井测试的整个施工过程中,我一直蹲在现场,和胜利油田试油16队的同志们“三同”(同吃、同住、同劳动);不管白天黑夜,不管晴天雨天,都本着对资料负责、对油田负责、对公司负责的高度责任感,亲自动手,与试油队一道,按照测试方案取全取准各项资料,严格把好质量关。
气产量计算比较复杂,试油队刚上任的技术员不太熟悉,我就设计了一张计算表格,在表格中注明每一个计算步骤和所用公式,只需按照表格所列顺序一步一步做完,就可得到正确的结果;然后手工画好、再复印好此表格送给技术员,让他很快掌握了计算方法。
在产能测试过程中,对每一个数据,都细心反复核对,做到一丝不苟,保证不出任何差错。每测得一个测点的数据,我们马上进行处理,将结果画在产能曲线图上;没有桌子,我们就在床板上绘图。当看到产能曲线呈现出完全符合理论的规律,这意味着资料的合理和测试的成功,我们禁不住满心欢喜。
金凤6井储量测试进行了两次,每次都历时90多个小时。在这个过程中,我和施工方滇黔桂试油队的队长一直守在井口,时刻监视着电子压力计测得的井底压力的变化。在进行到60多小时后,资料录取进入关键阶段:井底压力的变化开始出现明显的拟稳定流动特征,我更是密切注视着,直到拟稳定流动特征可以确定无疑,测试目的肯定已经达到,胜券在握而结束测试为止。
两个试油队的队长和技术员对资料解释不熟悉,我就在井场给他们讲解,并在测试过程中以及结束后进行资料解释过程中,和他们一道工作,帮助他们完成测试报告。
试油队有人说,没有见过这么好的甲方代表。我认为,甲方乙方的工作目标是一致的,是“一个战壕的战友”,而不应只是“雇主”和“雇员”的关系,测试过程中应当互相支持、互相帮助,为圆满完成测试任务而共同努力。
测试井有的位于荒山野岭,有的在橡胶林中,生活条件都十分艰苦。住的是活动板房,热得像蒸笼一样;吃的是试油队从山东运来的海带、洋葱、土豆和粉条四大菜,每顿取其中之一,隔几天才能有一顿蔬菜,十天半个月才能吃上一次肉。就是在这样的条件下,试油队的同志们整天顶着毒辣的太阳,冒着严酷的高温,上班汗流浃背地工作,常常是一身油,一身水,下班乐呵呵地聊天、唱歌、打扑克,他们以苦为乐的精神深深地感染了我。
当年,毛主席在了解石油会战的情况后,曾经很动情地说过一句话:“看来发展石油工业,还得革命加拼命!”从此“革命加拼命,拼命干革命”就成了石油人的信条和战斗口号。在铁人王进喜“宁可少活二十年,也要拿下大油田”的赤子情怀鼓舞下,做到“为祖国献石油”而“不怕苦,不怕累,不怕险,不怕难”。
美台1井井喷
美台1井测试过程中,有一天天刚破晓,当班工人们正在下油管,突然发生了井喷,油柱从井口猛烈喷出,直冲高达至少18米的试油井架顶端。此时我和队长杨延国及其他下班工人正在刷牙洗脸。没有号召,没有动员,他们顾不上擦掉满嘴的牙膏泡沫,也来不及换上工作服,一个个立即冲向井口参加抢险。我立即回到活动板房,取出相机,拍下了这惊心动魄的镜头。经过近一个小时的冒油搏斗,才终于制伏了井喷。制伏井喷是充满危险的战斗,幸得这口井的压力不是非常高,没有酿成很大的事故。井喷制伏后,试油队个个都成了“油人”:从头到脚,满头满脸,一身上下都灌满了黝黑的原油。虽然又饿又累又脏,但试出了高产油井,大家一个个却都乐得手舞足蹈,彼此互相打量着奇特的“油人”模样,互相逗趣。大家花了大半天,用汽油洗头、洗脸、洗手,换上衣服后才吃饭,这一顿应称作“早餐兼午餐”了。那感人的场景,至今仍历历在目,记忆犹新!试油队当时就给我公司和胜利油田发了喜报,胜利油田收到后马上发回了贺电。
三水沙2井的温度梯度测试连续进行了一天一夜,我领着技术员就在井上待了一天一夜。白天很顺利地测得了部分资料,晚上继续测试其核心部分。为了获得可靠、可信和有说服力的数据,我决定把在每个测点测量的时间,参照常规规定的标准再适当延长,同时,特意在相关井段加密测点,每10米测量一个数值。
测试进行了整整一个通宵,我们在井上一夜没有合眼,实施人工的“实时作业”:一边测量,一边整理资料,一边绘制试验曲线草图,三项同步进行;第二天拂晓时分,测试完毕,资料也整理完毕,试验曲线的草图也已经完成,测试很成功地鉴别出了只有上部的井段产气。我虽然已经20多小时没有合眼,但怀着满心的喜悦,带着取得的资料、曲线图和成果,到官窰镇搭乘清晨开往广州的第一班公交车赶回公司,向领导作了汇报。我们自豪地把这叫做“大庆速度”。
可喜的收获
南方公司在海南的勘探开发,已经取得了丰硕的成果,建成了年产40多万吨油当量的规模,为海南的建设和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。
石油公司颁给刘能强的奖状
当年在南方公司丰富的试井实践,既达到了各项预定的目的,解决了遇到的一些难题,取得了一批成果,我因此得到了中石油总公司的嘉奖,同时也使我自己在过程中,在思想作风和业务技术两个方面都得到了锻炼,取得了双丰收。例如,在技术方面,在总结金凤的试井实践的基础上,我写了一篇题为《用一口井的测试资料评价小段块油气田》的论文,发表在1997年第2期我国和乌克兰合办的杂志《断块油气田》上,得到较高评价;而用流温梯度鉴别产气层段,则是在国内外从未见到过报导的新方法,在沙2井实施成功后,我写了一篇题为《用流压梯度曲线鉴别产气层段》的论文,介绍了此方法及其理论依据,发表在当年的《油气井测试》杂志上,引起了同行的广泛关注,中国科技大学卢德唐教授还在我的工作的基础上,做了一些后续研究,取得了一些新的理论成果。在2004年国际井筒技术交流会上,我总结了几十年来的试井实践,包括在南方公司的实践,提交了《试井在石油勘探开发中的应用》的论文并用英语作了讲演,其中有一部分“典型的应用”,就是取自我们在海南和三水试油试气的实例。我在会上的讲演,得到了国内外专家的好评,这篇论文还被评为优秀论文。在2003~2016年间,在国内外举办的几十次培训班或技术讲座中,我也把这些成果介绍给外国同行,受到普遍欢迎和赞赏。2008年修订扩编拙作《实用现代试井解释方法》第五版时,我也将这些成果作为“典型应用实例”写进了这本书,进一步丰富了它的内容。
岁月如梭,与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共同渡过的日日夜夜依然历历在目。回顾一路走来,能与国家一同奋勇向前,披荆斩棘,也是我作为一名石油从业者的最高的光荣与骄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