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者按:张月寿,广东揭西人,归侨,1940年出生于马来西亚,1957年回祖国念书,高级讲师,广州师范学校退休教师,1985年加入中国致公党,1990-2001年任致公党荔湾区总支部主委。
1957年2月,张月寿和同伴在回国的邮轮上,右一为张月寿
2019年农历大年初二,公历2月6日,广州荔湾老西关一带张灯结彩。张月寿翻动日历,感慨万千,“大年初二”是他人生的一个密码,这一天,是他“偷跑回国”62周年的纪念日――是的,整整一个甲子年飞奔而去,时间魔法师将当初那个风华正茂的归侨生重新打扮,却保留了他的文雅气质,刚毅精神,还纵容他对青春往事进行一番鲜活灵巧的勾勒,好像穿着长及脚踝的大昵衣,穿过深圳罗湖桥,仅仅发生在昨天……
在中国五、六十年代,东南亚华侨子弟归国求学成风,汇成了一股浩荡的洪流,成为时代难以磨灭的一个特写境头――人们可以将它遗忘或忽略,蒙太奇处理,却无法生硬地抹去。张月寿便是那股洪流中一朵自强不息的浪花,他全程参与,一直不曾退却和湮没。
1940年张月寿出生于英属殖民地马来亚(就是后来的马来西亚)霹雳州首府怡保,与吉隆坡相隔200多公里。“怡保”原本是当地一种有毒的植物名称,慢慢演化为城市名。怡保的工商业兴旺,交通发达,早前以开发锡矿闻名,美食特别多,居民主要是华人,粤语是最主要的方言之一。16岁那年,张月寿在霹雳育才中学初中毕业,这个血气方刚的稚嫩小青年没有选择继续进入高中部,而是作出了一个石破天惊的举动:离家出走。
1957年2月2日,中国农历大年初二,霹雳州的怡保家家热热闹闹,拜年的亲友来来往往。白咖啡、年糕混搭着咖哩的味道,舞狮声夹杂着鞭炮,大街上都是过年的气氛。这天张月寿却现身在吉隆坡火车站,登上即将开往新加坡的火车,准备在那里转搭邮轮,汇集同伴一起归国。大哥是家中唯一的知情者和送行者。站台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,张月寿忽然一阵忐忑不安,心中那股绝然地要脱离家庭桎栲和挑战家长威权的勇气,变成了铺天盖地的伤感,火车“呜――”地长鸣一声,即将启程,那一刻,他几乎想要跑下车厢,抱住大哥痛哭一场。
就在出发前一天,张月寿写下满满几页纸的长信投进邮箱,对于他的父母大人来说,那就是一发炮弹――张月寿想象着父亲读到信时怒发冲冠、浑身发抖的情景,他感到一个小孩子恶作剧得逞的报复的快感,可一想到母亲的绝望,快感变成了愧疚和疼痛。他啊他啊,他难道不是一个不孝之子吗!
按照现在的话来说,张月寿是个“侨三代”。张月寿的祖父祖母年轻时背景离乡,从广东揭阳的客家乡村出来闯南洋,自有一番超脱于普通乡下人的勇气,却也背负着根深蒂固的乡土观念。“叶落归根返唐山”成为他们的信念,所以赚了第一桶金时,他们不像福建人或地道的广府人,马上用于橡胶园的再生产,或开发锡矿赚大钱,而是积存下来,寄回乡下买田置地。他们在马来亚也主要是从事农业生产,经过两代人的奋斗,到张月寿的父亲张武引管家理事时,曾经赤手空拳的张家已经在霹雳州发财致富,拥有了两座木薯庄园,包括耕牛和加工木薯用的水车等,园中请有长工和短工。而张月寿的祖父祖母已迫不及待地圆梦“唐山”,同时归去的还有长子媳妇和她的三个孩子,以及二子张武引和二媳妇黄氏的二儿子。之后几年,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,就在张武引也决定举家返唐山之际,太平洋战争开始,日本兵出征东南亚,马来亚沦陷了三年零八个月,返唐山忽然变得遥不可及。直到抗战结束,揭阳乡下那边几次来信要钱,在张武引的再三追问之下,侄子才如实告知,两位老人已在抗战期间过世,而张武引与黄氏的二儿子早夭折了,田地也没有了。
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,阻断了张武引回唐山的念头,更击垮了善良软弱的黄氏。儿是母亲心头肉啊!黄氏整日无助地哀哭,形同枯槁。而那个自命“夫为妻纲”、“父为子纲”的张武引,是个相信“地球是扁的”、“新学是吃屎”的老古董,在此番打击之下,变得更为偏执和暴躁。他约束妻子的言谈举止,动不动就粗言谩骂,还特别重男轻女,对家中女孩是一如既往地歧视和贬低,不许她们上学堂;对儿子则动不动就挖苦和控制,使张月寿感到窒息般的难受,变本加厉地激发了一个少年的逆反心理!最令张月寿痛心的,莫过于父亲怒摔德国收音机。收音机是大哥攒了300元钱买的“德国造”,左邻右舍的孩子可羡慕了,拿它当件宝,围着它不肯散去。可张月寿放学回家,有时也听听收音机,却触怒了父亲。
60多年过去,父亲高举起那台“德国造”,狠狠地砸落地板的情景,仍然历历在目。父亲针对收音机的第一次“酷刑”没有见效,收音机仍然完好无损。张月寿还是偷偷地开着听,再次被发现后,收音机遭遇了第二次“酷刑”,父亲咬牙切齿,用上了双倍的力气,轰隆的一声巨响――张月寿至今都没有忘记――“德国造”终于落地开花,四分五裂,零件散落了一地。张月寿的心碎了,大哥也心痛得落泪。幸好大哥不肯放弃,把碎片和零件重新收捡好,保存起来,后来又配上一个外壳,收音机竟然又修好啦,又可以听啦!这回他们可不敢再把收音机留在家中,而是藏放到邻居那里,要听的时候,就悄悄过去听上一会儿。
张月寿越来越反感父亲以父权和夫纲管制家庭的做派,这与他从小到大在学校接受的公民素质教育格格不入,他认为父亲就是一个封建暴君,一个专制的大老爷,这个家好比“囚笼”,他必须飞出去。
再说张月寿学校里的两位先生,都是有着爱国进步思想的人,一个教地理,纵横捭阖,为张月寿介绍锦绣河山,“祖国”开始成为少年心中的伊甸园;一个教历史,运筹帷幄,从清政府的屈辱条约讲到抗日战争,唤醒了一个少年的义气和热血,无形中促成了张月寿的“归国梦”,张月寿也终身把这两位家国情怀的启蒙者视为人生的贵人。
这就是命运吧,毕业才两个月,张月寿在认识和不认识的好心人的资助下,在同道同学的相携下,成功逃跑,从新加坡码头登上了宿命色彩的归国邮轮,开始游子的漂泊,与一大群归侨生在甲板上谈天说地呢。而他又怎么可以预料得到,他的不告而别,事实上成为了击垮母亲黄氏的最后一根稻草,母亲在第二年就带着对三儿子张月寿的绵绵牵挂,郁郁而终。这件事成为了张月寿心中永远的痛!
张月寿后来接到家中妹妹的来信说,他扔给父亲的“炮弹”――那封信――或多或少地改变了父亲,从那以后,家中的女孩子都可以上学堂了,这个大家庭的女人总算也开始有了一点“地位”,可惜母亲却已不在!
多少年过去了,直到1993年,桃李满天下的张月寿作为一名杰出的英语高级讲师、一个知名的政协人士,回访他少年时代的家园,双亲早已作古,只听院墙外雨打芭蕉,如泣如诉。他早已经接纳了父亲的不好,只记住了他的两句话:你是中国人!不要忘记老祖宗!
1957年2月,回国侨生进入深圳时衣着稀奇古怪,右一为张月寿
再说这帮客轮上的归侨生都在热带出生长大,许多人是初次出远门,又于凛冬时节回国,平生算是第一次领教到“寒冷”的滋味。
张月寿的日记本上,密密麻麻而清清楚楚地记录了这一幕:
“九千吨位的芝利华邮轮驶离热带海域,摇摆晃动,向香港方向驶去,正值中国隆冬季节,逐渐变冷,其中一些人,特别那些衣衫单薄的偷跑者,还穿着短裤短袖衣,他们肯定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缺衣少穿之苦,所以小聚匆匆结束,赶回船舱避风。有的利用甲板上的娱乐设施,拼命地、破坏性地玩个痛快,实为取暖,所以设施几乎被损坏……第四天,是在船上的最后一天,风更大,更冷。晚饭后天一黑,邮轮便驶进维多利亚港,香港、九龙的小商贩一拥而上,进了邮轮的大舱,手持各种商品,有新有旧,以旧衣物为主,他们的叫卖声大体雷同:‘有钱快买东西回去啰,广州那边有钱也没东西买’…就在此时,邮轮三等舱下来一位穿晚装,戴金丝眼镜的绅士…学生们把他团团围住…他自己介绍说:‘我是印尼的一位华文教师,我虽没有直接教你们的课程,但每位老师都会把天下的学生视为自己的学生,我今晚特来大舱与你们聊几句:第一,今晚小贩多,鱼龙混杂,请保管好自己的东西;第二,小贩商品多为旧货,不贵且适用,特别是冬衣,可买一两御寒,广州那边的确物质较匮乏…’说完,他离去了,此时这批年青人才真正领会,‘一字为师,一生如父’――他们便按这位恩师的指导,各人按各人的经济情况,选购自己所需的寒衣。霹寿(日记化名,即张月寿)买了件又大又长又厚的旧昵大衣,虽然穿上身衣脚可触及脚跟,但它成为霹寿七年学生年代最主要的御寒衣物,十分耐穿……”
就这样,由于在邮轮上遇到良师提醒,许多人以十分廉价购得了今后多年的主要衣物,并马上穿上身用于保暖,张月寿在日记中写道――“…当这批侨生走过罗浮桥进入深圳时,衣着稀奇古怪,真叫人啼笑皆非――有幸的是,他们的父母不在场,否则要流泪…”
真正进入广州华侨补校时,已经是1957年3月15日了。张月寿在广州归侨接待机构的安置下,跟一起回国的部分侨生一样,就读于广州华侨补习学校,而另外一些归侨生则入读北京或厦门的集美华侨补习学校。那几年里,每年进入广州华侨补校的学子大概有几千人。
从香港商贩手中买来的旧昵大衣,长及脚踝,却是此后七年学子生涯最重要的衣物,摄于广州华侨补校招待所
“离家出走”成为了张月寿自我约束的“紧箍咒”,他以此激励自己一定要学业有成!很快他参加了补校的统一考试,考入了南京13中作插班生。1960年通过高考,张月寿成为江苏师范学院外语系学生,并在这里认识了他一生的爱人――同是归侨生的王瑞凤,夫妻俩后来又一起加入了致公党,这是后话。大学里的归侨生不少,遇到的困难也大同小异,比如想念国外的家人,比如过冬怕冷等等,因此侨生们喜欢抱团取暖,侨生之间恋爱相当普遍。求学的几年,在御寒条件并不充足的情况下,如何抵御寒冷,如何安全过冬,成为了很重要的命题,考验着这群习惯了热带生活的东南亚侨生。张月寿的出生地怡保位于赤道附近,是典型的热带雨林海洋性气候,常年高温混合间歇性的雨季,最低气温也在20摄氏度以上。这种温暖舒适的自然条件赋予了张月寿一副耐热而不禁寒的体魄。而除了那件客轮上购得的旧昵子长大衣之外,他几乎连替换的冬装都没有。他是个倔强自尊的人,不愿意申请特殊补助,总觉得那样会“没面子”。他宁愿跟一位农村考来的同学结伴,两次去南京长江大桥建设工地打暑期工,文弱书生做苦力,搬搬抬抬,总算挣到钱添置了一批衣物。
1964年暑假过后,张月寿毕业分配到南通一中,任教高中英语,一教16年。他为了提高学生兴趣以及教学效率,创立了张氏风格的“英语句型功能直接教学法”,这使他任教的班级英语高考成绩高于全市平均分数线,许多学生考入全国著名外语院校。同时学校领导也是颇有胸襟和水平的人,对张月寿非常器重,每年高考的阅卷工作都委派他参加,南通地区的中专考试英语试卷命题也由他领衔,他的专业才干得以发挥,在教育系统也算有点名气,
可能是“老广”的遗传基因起作用,张月寿的儿子也是畏寒体质,长到了14岁,还是常年哮喘不止,连夫妻俩也患上顽固的季节性咳嗽,张月寿于是起了调回广东的念头。工作调动自然不容易,其间有个阴差阳错的小插曲。张月寿原本是要调入暨南大学的,而江苏方面往广州寄发公函的时候,可惜他当时并不清楚程序,公函便寄去了教育局。后来张月寿回穗,又三番几次与大学教职失之交臂,成为人生憾事。
南通成家立业,驰骋于三尺讲台,报恩祖国七年培育
中国的改革开放从1978年11月安徽农村的“分田到户”起步, 同年12月便召开十一届三中全会,确立对内改革、对外开放的国策,到次年7月正式设立经济特区,可以算得上一鼓作气。广东和福建作为著名的侨乡,又得沿海地理位置的优势,成为最早对外开放的门窗以及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实验阵地。古老的名城广州由此担负起极不平凡的新鲜使命,而老天爷好像也早就安排妥当,要让张月寿赶回来作个见证。
恰好是在1980年,在国务院侨办主任廖承志的过问下,张月寿一家从南京调回广州,终于重做岭南人,折磨儿子多年的哮喘病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自然痊愈。张月寿任教于广州市外语学校,后来该校并入广州市师范学校。1985年张月寿加入了中国致公党,并担任致公党荔湾区总支部主委11年;同时在致公党广州市委的推举下,他成为荔湾区政协委员,有着连续16年的参政议政经验,提交了一批有成效、有影响、有社会意义、操作性良好的提案。
回到广州的张月寿,置身于改革开放第一阶段这个大风口,正当年富力强,加上多年的阅历和经验积累,使这个颇有理想抱负、对社会有着责任意识的归侨生,终于朝着成熟、成就和成材的方向顺利转型。张月寿感应到这个黄金时代带来的机遇,他不想浪费自己。他在日记中写道:广州20年!这退休前的20年,有三大明确目标:一、把心血放在可爱的学生身上;二、努力完成政协工作,为社会服务;三、尽力协助致公党广州市委,为归侨出力。
重做岭南人,张月寿夫妇和一双儿女1980年在广州校园合影
张月寿一直认为,参与政协提案,是最为便捷的参政议政途径。他在业余时间将全副身心投入到调研、思考和提案写作中去,以个人、小组或致公党名义书写提案,平均每年提交的提案,加上反映的社情民意,至少有5-6件(篇),而且基本上每件(篇)都切中要害,并且切实可行。小到20世纪80年代西增路、环市西路交界十字路口的交通灯设置,大到90年代广州市区出现的严重的治安问题――“卜头党”,到后来这种犯罪团伙和现象的消失,也离不开张月寿的提案和发言。这位家住荔湾西关的老海归,就是这样热爱着写提案,并用自己的提案积极地影响了社会和他人。而写作提案的人,往往不是人见人爱的“喜鹊”,更多是在扮演“啄木鸟”的角色,意见与建议同行,诊病与疗愈并举,方法论与具体实践相辅相承。张月寿已经记不清自己写过多少提案了,他连一张底稿都没有保留――幸好,笔者从一本书中找到了一些答案。
2008年,改革开放 30周年之际,广州市委主编了《亲历改革开放1――广州改革开放30年口述史》,张月寿作为该书23位受访者之一,他讲述的文章主题是《在参政议政中尽一份责任》,里面采集记录了他的几个重要提案——
提案1:关于“(广州)师范附小应招收西湾路地段生”的提案
当时住在小学周围地段的适龄儿童都进不了附小读书,而必须走几十分钟路到增埗小学就读。后来,荔湾区教育局下决心对西村地区小学地段生分配进行调查,并在新闻媒体曝光了一些为了入读附小而转户口的违规现象,最终制定出比较合理的适龄儿童地段分配入学方法。
提案2:《进一步完善投资环境的几点建议》
这篇1995年的提案,原来是张月寿的发言稿,他提到了尖锐的“卜头党”问题。议题是从四个方面建议政府重视改善投资环境,保护海外华侨华人在荔湾区的合法权益问题、治安问题、交通问题、接待问题。当时,作为中国改革开放示范城市的广州,由于人口流动而产生的治安问题已经相当严重,市面上出现了专门用砖头或棍棒袭击、打晕行人后实施抢劫的歹徒,群众称之为“卜头党”。张月寿在大会上尖锐地指出:“我市治安情况每况愈下,市民的忍耐已经接近极限,到了人人自危的程度…”――他直言,要在思想上转变观念,不要再以“缺钱”、“警力不足”为当前的治安状况辩解。他接着给出了一系列建设性建议,针对犯罪活动已由单一作案发展到团伙作案、黑社会化作案、手段极其残忍地作案,他提出城市治安策略也要相应改变,建议实施民警、保安、群众三位一体的区域联防,同时并要提高民警素质,充实队伍――由于张月寿这篇发言提案急民众所急,完全接地气,理据充分,点面结合,引起了高度重视,有关部门随即采取了一系列整改措施,开始实行巡警制度,后来进一步实施便衣警察与巡警结合的方式,快速有效压制了犯罪。
提议(案)3:在政协委员的通报会上,张月寿所支持的关于荔湾区商业重点要不断向北移,即逐步发展中山七路、中山八路的经济,发展南岸公路、西场、西村经济的建议,也得到了接纳。
中共广州市委党史研究室主编的广州改革开放30周年口述史,收录了张月寿参政议政事迹
张月寿的主业是英语教师,而区政协委员、致公党区总支主委、区卫生系统监督员等等社会工作都是兼职的,是副业,这就意味着,他必须平衡运用时间,一方面挤压休息时间,一方面合理安排好工作时间,才可能去兼顾和完成各项任务。他对待自己的主业有个信条:一丝不苟,一课不漏!所以,一般情况下,张月寿每天清晨5点就起床备课;社会工作最繁忙的时候,他只能凌晨3:30就起床,诸如政协的大会发言稿,社情民意稿,提案稿,乃至撰写教学论文,张月寿常常都是在半夜三更完成的。
张月寿真的是太拼命啦!到底图的啥?就是为了满抽屉的获奖证书吗?这肯定说不过去。他图的是珍惜每一个参政议政的机会,图的是上好每一节课,做好每一件事,尽到自己的本分和心力,不辜负社会的信任,不辜负为人师表的职责,也不辜负自己16岁穿越罗浮桥归来的初衷,这可能才是最大的动力。
2017年4月,张月寿参加致公党广州市委纪念致公党“三大”召开70周年党史座谈会
张月寿夫妇跟学生的感情非常好,年年都有聚会,有的女学生来看他,一进门就朝张月寿的脸颊亲上一口——哇哇,那么激动啊,就不怕师母老人家会吃醋?可师母淡定着呢。不是吗,这对归侨夫妇、致公党夫妇、教师夫妇,一辈子将学生视同儿女,而学生们自然也如父如母待之,若是要吃醋,吃的也是甜醋吧。
1998年张月寿退休了。2000年,张月寿与夫人王瑞凤前往海南岛旅游,学生们闻讯,从四面八方赶到海口,给老师一个大大的惊喜;也有的学生身为公司老总,人去了海外公干,却缩短行程赶回来见面叙旧。学生们那份情义比海南的天气还要热烈,还要喧嚣,就差点没把老师抱起来,向高处抛上一抛。
眼看张月寿从南京回来广州也快40个年头了,那个激情澎湃的归侨生,那个正直敢言、有大义会感恩的张月寿,已经步入老年,笑容却仍然灿烂。当初他诀别双亲轰轰烈烈归来,为的就是要参与和见证这一场时代大变迁么?谁又知道命运的用意何在?长着一张苹果脸的老侨生张月寿听见这个问题,只是微笑不语;墙上挂着的学生赠送的书法牌匾“师恩如山”,仿佛一枚巨大的勋章,静默中闪光。
1986届学生为张月寿、王瑞凤祝贺金婚,送上“师恩如山”的书法牌匾
(供稿:广州市委会 陈惠如)